特写 | “马兰~渝之哨”的故事
“马兰~渝之哨”是周上勋的微信昵称。
周上勋是谁?他是重庆渝中区人,现年82岁,自18岁就接触篮球裁判工作,迄今已从事业余篮球裁判工作64年,曾获得国家荣誉篮球裁判的殊荣。
为什么要起这样一个名字?一切还得从1961年说起,当时正在成都铁路局上中专的周上勋,响应国家号召应征入伍,参军地点正是位于新疆罗布泊的马兰核试验基地,这里也是我国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的地方。
有幸参与并见证这一历史时刻,是周老一生的幸事。为此,他的昵称就有了“马兰”二字。另外,也是在马兰基地,他接触到篮球裁判工作,由此开启了他人生的第二事业。1965年退伍返渝后,他把工作之余的宝贵时间都献给了心爱的篮球赛场,直至今天仍在重庆篮球裁判领域发光发热,是为“渝之哨”!
“小周,你来吹裁判吧”
当年,在荒无人烟的马兰基地,篮球运动是部队里最受欢迎的体育项目。刚满18岁,还是新兵蛋子的周上勋,也爱打篮球。一有空,就喜欢约上战友、指导员打一场。
有一天,指导员就跟我讲:“小周,你个子小,你来吹裁判吧!”周上勋讲到。也许是冥冥之中,自有定数,指导员一句无心的话,不想却开启了他一生与篮球裁判的不解之缘。
后来,他几乎成了连队里的专职裁判,基地的大小篮球比赛,都是他在吹,他也逐渐爱上了这项工作。
1964年,我还专门买了一本篮球规则的书。此后,每有新的篮球规则书籍出版,我都第一时间购买。现在,家里收集了27本篮球规则的书籍。”说起收藏的篮球书籍,周老甚是自豪。
新疆的戈壁滩,气候非常恶劣,夏天暴热,40几度;冬天又是出奇的冷,零下30多度。早晚的温差也很大,当时在野外搭帐篷,早上起来,帐篷里面就冻起了长长的冰柱。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,打篮球是我们那时难得的快乐时光。
“我对部队始终怀着深厚的感情,但我是家里的老大,下面还有5个弟弟妹妹,上也有祖辈需要赡养,一家8口人,全靠爸爸一人的工资,生活过得很艰难。”提及退伍,周上勋深感遗憾。指导员也多次挽留他,但为了减轻家庭的负担,不得已,他在1965年退了伍。
退伍之后,分配到军工系统的907厂,厂区就在化龙桥,当时化龙桥划在沙坪坝区。
工会的“随队裁判”
因为在部队里经常吹比赛,个人档案里就记录了一笔执裁篮球比赛的技能。
到厂里上班后,工会领导就找到他,说:“小周,你干脆跟我们一起吹比赛吧”。于是,他就成了厂里的随队裁判。工作之余,他经常到工会去帮忙,执裁了很多重庆军工系统的比赛,当了多年的裁判长。
因时常关注篮球,家也住在渝中区,在七八十年代,他就在市中区体育馆和文化宫等地,执裁了当年火爆异常的周末比赛,并加入到市中区篮球裁判委员会,后来担任裁委会的副主任。
1978年,国家恢复了中断多年的篮球裁判员等级考试。当年,在自贡举行的四川省第四届省运会就组织了考试,成都和重庆各派了10人考国家一级裁判,他就是其中之一。
“考取一级裁判之后,我就在外面吹了很多比赛。走得最远的一次,是1984年11月执裁全国男子篮球联赛第二阶段的决赛,地点就在广西柳州的国家女篮训练基地,当时有12支队伍,我吹了6场比赛,具体场次都记录在裁判员证上。”周上勋讲到,这是他执裁的最高级别的赛事。
此后,但凡在重庆举行的全国性比赛,他都在场。赛前,就做检查场地、布置记录台等工作。比赛开始后,就搞竞赛。赛后就送成绩表、发布公报,跟篮协的工作人员打交道。
退休之后,授技育人
90年代挂哨以后,他也刚退休,完全闲不下来,反而有更多的时间投入篮球裁判工作。就在重庆市篮球协会里做培训,当一级裁判员的考官。
“当时市里面的比赛也比较多,我50多岁了,就开始当技术代表、裁判长。”周老谈到。大概在2013年的时候,才算真正退下来,淡出了赛场一线。
但退下来,也闲不住呀!就从零开始学电脑、使用QQ,不会打字就用手写板,后来用微信。当时,每两个月就在微信群里发四、五个战例。
“以前,我有时在渝中区、沙坪坝区、两江新区和职工裁委会讲课,也有很多区县的裁委会请我讲课,加了很多群,交了很多热爱篮球裁判工作的朋友。我分享这些案例,他们都很高兴。”周上勋讲到。
“我还在家里写了三个资料,大概有9万多字。第一个材料是讲篮球裁判的考试规则,这块我很熟悉。因为以前都是我在出题,现在没参与了,但考点还是那些。我把资料分享出来,大家都很感谢我。第二,主要讲三个违例和七个犯规的要点,有4万多字。第三,就是讲执裁过程中,应该关注的若干问题。”
不带教材的讲师
作为业界的资深讲师,周上勋上课有个特点,可以不用教材,因为所有规则他都背得滚瓜烂熟。用他自己的话来讲:“就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忘,但篮球规则这辈子都忘不了。”
与他共事过的原渝中区篮球裁委会副秘书长肖吉波深有感触:“周老师不仅理论知识非常扎实,规则倒背如流;并且,善于将理论知识和比赛实际相结合。大家都喜欢听他讲课,有很多报考国家级的裁判员,都慕名找他辅导。”
对此,周上勋谈到,这些年有10来位同行,在备考国家级裁判的过程中接受过他的辅导。现渝中区裁委会主任蒋愉,以及渝中区取得国际裁判证书的肖晨琳,都曾接受过他的指导。
作为一名视篮球裁判工作为毕生追求的人,1985年周上勋在准备考国家级裁判的时候,却不想规则变动,限定身高必须1.8米以上。为此,他错失考试资格,这是他从事篮球裁判工作60多年,唯一抱憾的事情。
不过,后来接受他辅导的学生,早已圆了他的梦想。2013年,他正式从一线裁判工作退下来的时候,重庆市篮球管理中心还特别为他举行了欢送会,能得此礼遇,也是对他多年裁判工作的充分肯定。
“热爱裁判工作,是一种病”
坊间常有一些调侃之说,男人有一些不良嗜好。比如,打牌上瘾,钓鱼上瘾,但就没听过当裁判上瘾的。不过,周上勋就是这样的人,醉心裁判工作。他跟同行戏言:“做我们这行,就是得了一种病,只有当裁判才治得了。”
2025年渝中区裁委会50周年庆典,周上勋获评协会奉献奖。
想当年,国家还实行的是6天工作制,大家的业余时间少之又少,体育比赛又大多在周末举行。因为从事了篮球裁判工作,几十年来,周上勋把大把的业余时间,以及本该属于家庭的温馨时光,都奉献给了篮球赛场。
1970年,女儿出生才三天,他就不得不外出执裁比赛。当时,岳母也有怨言。他坦言,做上了这个工作,也没办法,得服从组织安排,保障比赛呀!
“60年代,我们吹周末比赛,也没有报酬。当时物资匮乏,待遇就是一碗豆渣汤圆。70年代,也是给一包点心,报销8分钱的公交车费。后来,吹一场比赛,才有2角钱的报酬。大家都是不计得失,发自内心地热爱这项工作。好多个晚上,吹完比赛,已错过末班公交车,只有步行几个小时才能到家。”
回顾自己这一生,周上勋坦言,有苦有乐,这辈子就做了两件事:一是为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的成功爆炸,尽了一点应尽的责任和义务。第二就是从六十年代,开始了他一生热爱的业余篮球裁判工作,为重庆的各级篮球竞赛工作和裁判员培养做出了一点贡献。这辈子活到老、学到老、做到老,此生无悔,此生无憾。当然这一切,都离不开老伴和家人的支持!